樊登:今天我要讲一本大畅销书,叫作《拆掉思维里的墙》,这本书到今天已经卖了将近三百万册了。它的作者是我们的老朋友,也是很多人非常喜欢的职场导师——古典老师。他曾经在我们这儿讲过《跃迁》这本书,我相信很多读者都有印象。欢迎古典。
古典:你好。
樊登:这本书是再版、再次印刷。给这本书写推荐序的人,就是最近特别红的俞敏洪老师。那先跟大家讲讲什么是思维里的墙,为什么人的思维里会有墙呢?
古典:我举个例子。比如美国和中国都研究过“第七名法则”,我不知道您原来在班级里是第几名?
樊登:也就六、七名。
古典:对,他们就发现,在一个有三十个学生或五十个学生的班级里,步入社会后最优秀的都是第七名的小朋友。
樊登:必须第七吗,第六不行吗?
古典:第七到第十六名吧,就在这个区间里。孩子不一定要考到第一、第二名。为什么?因为他们发现,好学生和好的职业人是两个概念。好学生的特点是什么?第一,目标清晰;第二,从来不读闲书,提前准备,而且从不作弊。
但当你真的步入社会时,你会发现,社会上需要的不是这样的学生。社会需要的是,第一,先考试再去找书,所以你必须要读点闲书;第二,需要持续地跨界;第三,你要懂得“抄作业”,就是大量地互相学习。
樊登:而且你还得学会帮助别人。
古典:对,就是互相学习、互相协作。而且你需要读闲书,不要内卷。在学生时期让你获胜的很多思维方式,在你新的人生阶段中恰恰会成为你最大的坑。所以在人生中,每一个过去阶段的思维方式,都会对下个阶段造成一些障碍,这些障碍其实不是你真正遇到的坑,而是你思维里的墙。
樊登:这墙有名字吗,有没有一些有名的墙?
古典:有,其实在认知心理学里,就把它称为mental model,就是心智模式,它会在不同的场景里有不同的表现,比如我刚刚说的这个现象就是心智模式的一种表现。
还比如彼得·圣吉(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教授)在写《第五项修炼》的时候,也提到一个很形象的故事。有个人冬天去旅游,掉到了一个大瀑布下面的水潭里,那个水在不断地卷动。因为当时是冬天,所以这个人如果不在四十五秒到两分钟之内游出来,他就会因为失温而死掉,于是他就奋力地游。因为他是在游泳池里学会的游泳,所以他就不断地往边上游。但其实,当你被漩涡卷到水底,那个时候最好的策略反而是从漩涡底部横着游出来,这样是能脱困的。因为越到水面,漩涡的吸引力就越大。但这个人却在水面上苦苦地跟漩涡挣扎,一两分钟后他就失去温度了。彼得·圣吉说,这个人生前努力地想逃脱漩涡,在他死后几分钟内反而实现了。
樊登:就是你不挣扎了以后就实现了。
古典:对,他沉下去后,就被漩涡甩出来了。所以这两个例子很形象,一个是好学生和好职场人的例子,一个是漩涡的例子,它们讲的都是这个问题:你在平静的水面学会的、能让你脱困的技术,可能恰恰会在变化的环境中给你增加障碍;你这么多年来养成的听话、不乱动、好好学习、不出纲、不看闲书的习惯,恰恰会在新的挑战中有所改变。
樊登:所以所谓“拆掉思维里的墙”,最重要的就是意识到,我们头脑中那些平常意识不到的思维模式。
古典:我们头脑中很多习以为常的,或是引以为荣的思维方式,其实恰恰是错的。比如低风险创业,我们原来都是打工的,觉得老板肯定承担了高风险,肯定花了很多钱。你打工的时候,看到这些创业者的经历,或者听了他们讲的成功学故事,你会觉得他们当年冒了极大的风险,做了很大的动作。但当你真的冒着大风险,去做创业者的时候,结果会很糟糕。所以我觉得低风险创业这个理念本身也是在“拆墙”。
樊登:对,就是换一种角度来看,实际上创业是要低风险的,那咱们接下来就来“拆墙”吧,我也好好反思一下,我头脑中有什么样的墙。您有哪些“拆墙”的建议和工具呢?
古典:我觉得第一章就很好玩,第一章叫作“有意思比有意义更重要”。我看到今年大部分人,他们过去仅仅需要很努力,被一个远大的意义牵动着就能前进,但现在他们可能没办法通过纯粹的努力来做得很好,反而需要做一些真正有意思的事。
樊登:我有一个特别好的例子。你看李子柒(美食短视频创作者),她选择的人生是一个“躺平”的人生,因为她决定要进山里生活了。结果当她把这个事做得很有意思,做到极致,恢复了古人的生活以后,就成了大网红,自然而然地就变得跟别人不一样。我选择做樊登读书,其实也是因为我的爱好就是读书。我不想干别的事了,就想好好读我的书,然后讲给别人听,慢慢地就变成很多人一块儿听我讲书。
古典:是这样的。
樊登:我觉得这本书第一章的核心就是,做你觉得有意思的事,才能够做出心流。
古典:对,你才能够真正在这个时代做得比机器好,才能够做到卓越。
樊登:你看,古典老师每天忙着做公益事业,每次只要哪儿发水灾了、地震了,古典老师会带着团队冲到第一线。然后他还爱骑摩托车,每天活得心花怒放的。
你这本书里的这个标题起得胆子够大的,叫“好好‘躺平’,放自己一条生路”,现在“年轻人到底该不该‘躺平’”这个话题争论得很厉害,你的意见这么明确吗?
古典:对,我觉得“躺平”是一个必然的过程。我跟你讲个真实例子,这也是书里面谈到的。有个学生询问咨询师,说我就要毕业了,我特别不想写简历,特别想“躺平”,因为我一开始写简历,就觉得自己过去的四年都浪费了,然后我觉得自己写不出来,每写一次简历,都觉得HR看到简历后会觉得我很糟糕。
咨询师跟他说,那你就别写吧,既然这让你这么痛苦,你不如“躺平”。但你“躺平”别白躺,你做一个小动作:每天打开word文档写几行关于简历的内容,写什么都行,我就要求你写完以后一定要把它删掉。这就很舒服,因为你不用面对这个事情了。这个学生觉得挺好的,于是他打开文档敲一行字,然后关掉文档,删除到垃圾箱里。但这个学生很聪明,他每天打开文档,写的都是不同的内容:今天写自我介绍,明天写工作经历。七天以后,他就把所有东西从回收站里拿了出来,拼了一个还不错的简历。
所以其实我想说的是,真正的压力其实在于那些“你不应该躺平,你赶紧要奋斗,你要自律,你要坚强”的声音。这些声音给你的阻力,已经大于你做这件事情的动力了。
樊登:这些声音大于压力本身了,给你附加了很多压力。
古典:对,即使你做砸了,又能怎么样呢?所以我觉得,有意义、自律这些都是社会强加给你的“我应该”,但其实真正关键的应该是“我想要”。我见过无数来找我咨询的人,他们认认真真地躺平一周、半个月、一个月以后,最后都会忍不住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,就真的从“有意义赛道”切换到了“有意思赛道”。
樊登:接下来这一章的名字就特别好,叫“找到热爱的领域,做极限运动员”。这并不是让你去蹦极、骑自行车、爬山,而是在你喜欢的领域里做到极致。
古典:对,这也是我骑摩托车时候的感想。我在青海就遇到一个特别好的骑手,当时别人叫他“青海一哥”,他就是个极限运动员。我跟他骑了一段时间以后,就意识到我在这个行业永远做不了第一名。
因为这个人极其简单,他住在一个4500米的山上,只有一个帐篷、一辆车和一群羊。他每天的任务就是骑车、看羊。我问他结婚了吗,他说不想结,想骑车。从市里到他所在的地方,我骑车要四个半小时;他取个快递,来回只要两小时。
这个人最有意思的特点是什么呢?我观察了很久,因为我也喜欢玩越野,一直在想怎么才能练成像他这样。后来我发现,我和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?最大的区别在于,他的价值观跟我不同。我们做职业规划的人经常会说,不存在“隔行如隔山”,要学会技能迁移。后来我发现这是很难做到的,因为真正不能迁移的是价值观。
比如我遇到一个坡,我就会算计:今天是第二天骑车,这个坡有点高,我有点犹豫要不要骑上去。但是你看他,他根本不会算计,“嗖”地上去了。你会发现,极限运动员看到难处会变得兴奋,而我作为一个业余运动员,我会算计自己值不值得冒着第二天受伤的风险。其实你心里这么一格愣,你就过不去了。
做任何一行都是这样,比如讲书。很多人会算计:一天讲一本会不会太累。一旦你有这种算计,你可能就不是这个领域的极限运动员,因为你无法达到心流,无法做到卓越,无法受到整个系统对头部的奖赏。
樊登:好多人都替我操心,说你这样讲书累不累,每年讲五十多本书受得了吗?告诉大家,我现在讲得多富余出来的、还没来得及上线的书,都有八十多本了。对我来讲,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。
古典:你就是这个领域的极限运动员,你爱做这件事。所有会算ROI(投资回报率)、时间性价比的人,都不是极限运动员,他们无法做到像你这样。如果人能找到一个领域做极限运动员,就特别好。
樊登:但咱俩说的这个观点有一个问题。因为我知道很多人的内心是没有安全感的,他会怀疑你说的这些人都是幸运儿,都是运气好的人。那万一运气不好呢?还不是要找一份工作,朝九晚五地努力养家,否则的话你的责任怎么办?怎么还房贷?遇到这种人,你怎么劝他?
古典:我觉得有两点。第一点,坦诚地说,极限运动员也不一定能够大红大紫,成为超级网红,但是他本身非常快乐。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个车手,他叫旦旦,他非常开心。第二点,事实上,当你能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,只要你还能稍微进入一个大的社会新生态,谋生是不成问题的。当然,会不会成为大网红是不一定的,但是这不重要。当你去算计能不能赚钱、成功概率多大的时候,那就证明这不是你的极限运动。
樊登:那怎么才能够找到趣味呢?这是你的第二章的内容:“让有趣的生活扑面而来”。好多人的问题是,他觉得啥都没意思。他又想赚大钱,又觉得什么都没意思,这种人应该怎么办?
古典:对,其实有一个很好玩的心理学实验:一张图上有9个不同的多边形,从三角形到九边形,然后心理学家会请别人去指认,哪些是有趣的图形,哪些是安全的图形。他发现,人们都会把那些简单的图形(比如三角形)认为是安全的,却会把那些复杂图形认为是有趣的。所以心理学认为,有趣其实就是拥抱恰当的不确定性。所有活得无趣的人,都要求100%的掌控,但是当你要求某件事情100%有趣才去试的时候,它就变得无趣了。
樊登:你看网上那些抽奖活动,凡是告诉你100%中奖的,最后奖品基本上就是一支圆珠笔。但如果它不确定,那就很好玩。
古典:所以我的观点是,一个人要想过得有趣,就必须在生活中创造一些所谓的“微出轨”。就是你不能完全按照你的轨道来走。书里讲了很多方法,比如我建议你把一天晚上作为different night(奇妙之夜),你可以在这天晚上做一些你平时不会做的事情。比如你原来坐5号车回家,你可以在这天晚上试试坐地铁、走路,早下一站或者晚下一站,见见不会见的人,试试你从来不会玩的游戏,比如剧本杀。慢慢地,你就会成为一个有趣的人。这种过于要求100%确定感,会让一个人无趣。短期无趣,长期下来其实就是无效,因为你对新鲜东西没有任何感受。
樊登:我有一年讲完了课以后,要从长沙赶去桂林。我想长沙和桂林的距离很近,交通应该很方便。结果没想到动车、飞机都买不到票,最后唯一买到票的是一班通宵的绿皮车,要坐一夜。我觉得完蛋了,今天晚上会很难熬。结果那一晚是我到现在为止都印象极其深刻的一晚,你会有很多感悟、感想,会在那种吵闹的环境中由衷地升起一点乐趣。这就是生命的反脆弱,不确定的事发生以后,反而会让你的生活更容易被记住。
古典:是的,变得很好玩。生命中常常有这样“微出轨”的机会,让自己陷入一种可控的风险中,人就会变得有趣,其实有趣就是拥抱恰当的不确定性。
樊登:我能想到杠精的说法,他们会说那是因为你有钱,那是因为你不需要着急上班,你不需要着急还房贷。你能劝劝这些人吗?他们总是充满愤怒。
古典:首先杠精是劝不来的,就赶紧劝退。但我想说的是,大部分人都可能有了太多的“我应该”。比如这本书里,杠精怼我怼得最厉害的地方,就是要不要买房子。我想说的是,其实大部分人对自己生活的要求可能都过高了。说真的,你看我现在四十岁了,我还是没有在北京买自己的房子,我并不觉得失去了什么。
所以其实我一直会认为,“自由=能力-欲望”,你的自由和你的“微出轨”主要是和你的能力、欲望相关。如果你相信给生活留一些趣味很重要的话,你要么就提高能力,要么就减少欲望,这些都是你能干的事,跟有没有钱没关系。你有一千块钱的时候,你可以有一千块钱的自由;你一年能赚一百万的时候,也会有自己的自由和欲望。我还见过一年赚一千万的人也活得很纠结,所以这跟钱多钱少没有关系。
樊登:像你说的,车手旦旦在山上放羊,他没什么钱,但是他可以选择一个活出心流的生活,甚至可能会成为摩托越野界的传奇人物。
有一个大家放不下的东西,就是安全感。一个人怎么才能够摆脱安全感的束缚呢?
古典:我比较认同一个说法,我觉得人是不可能100%安全的。说白了就是,人是不可能永远获得安全感的,你要习惯的并不是100%安全,而是跟你的恐惧感好好地待在一起。恐惧感来自人类基因,如果人类对不安全的因素没有感知的话,就会被动物吃掉,所以恐惧感会在你耳边不断地絮叨。其实你要做的事情不是让它闭嘴,或者变得很勇敢——据我所知,所有所谓勇敢的人心里都有这个声音,但他只是很适应这个声音,觉得“那你就说吧,我试试看”。
我在书里写了很多方法,比如我有个建议,就是你可以做一个恐惧保险箱。什么意思呢?就是你把你的恐惧写下来。你担心什么事,就一条条地把它写下来,放进保险箱。放了一周之后,你看看这些事有没有发生。大部分人过了一周以后拿出来看,发现前五件事都没发生,那就划掉,再写五个。到最后你会发现,其实你恐惧的事情大部分都不会真的发生。虽然有部分事情的确会发生,那对于这部分,我们要学会跟它好好地待着。所以,人不可能完全安全。
樊登:而且我还有一个经验,也是读书学来的。就是很多你特别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,你反而就不害怕了。你会觉得,既然已经这样了,那就慢慢地去处理它、面对它。人最多就是死嘛,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呢?
古典:对,所以我觉得安全感的本质就是,当你心里有跟恐惧面对面,还对它微笑的一个画面的时候,恐惧感就会消失。在心理学领域里,当年欧文·亚隆(美国斯坦福大学精神病学终身荣誉教授)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咨询。有一个来询者每天跟欧文·亚隆说,她梦见一条鲨鱼在海底追她。然后欧文·亚隆说:“这样吧,既然你总是梦见这个东西,下次遇到鲨鱼追你的时候,你就回头对它笑一笑。”然后那个女士回去就真的梦见鲨鱼,还对鲨鱼笑了一下。欧文·亚隆问她怎么样了,那个女士说:“我对那条鲨鱼笑了一下,鲨鱼愣了愣,就游走了。”
大部分人遇到的真的是这种情况。其实你背对恐惧的时候,恐惧给你的恐吓是远远大于那个真实情况的。当你真的学会跟它相处的时候,你就不会那么恐惧。比如你听到门里有一阵狂吠,打开门发现只是一个吉娃娃,你就知道其实恐惧没那么恐怖,你可以跟它一起往前走,这是安全感的本质。
樊登:书里有一篇文章的题目我很感兴趣,叫“安全感如何毁掉职业发展”。因为你帮很多人做职业发展的咨询,好多人找工作就是出于安全感的考虑,那为什么安全感会毁掉职业发展?
古典:尤其是近十年来,职业的变化已经成为一个无法逃避的事情,即使在体制内也无法逃避。在这种情况下,人需要不断地面临第二、第三、第四、第五曲线,不断地应对创新曲线。而每次应对其实都是一次不安全的小赌注。所以当一个人以安全感为核心去工作的时候,他就会迅速地追赶第一个波浪,但可能他赶上了这波,在下波就会遭殃;赶上了下波,在下下波就会遭殃。拥有的东西越多,就会越恐惧,越动不了。所以,安全感真的是职业发展的一个最大的障碍。
樊登:怎么办呢?有什么办法能够走出来,把安全感的绳索挣脱呢?
古典:其实我觉得,还是可以用我之前说的那个方式,就是找一个摩擦力最小的感受收益的方式。我觉得低风险创业就是一个特别好的例子。假如你要创业,你就从一个你最喜欢的事情、不会损失的事情开始做,找到一个摩擦力最小的方式,去体验一下新的事物,你会发现没那么恐怖。
樊登:我现在遇到像我这么大年纪,四五十岁开始重新找工作的人,我的建议都是不要找工作。除非是猎头挖你,否则你现在很难找工作。你还不如去赶紧尝试着做点小创意,干点副业,做一些自己的个人IP,创新一下。但是我被怼得最多的就是,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,他就觉得很难。
古典:对。我觉得这就是个问题,怼你的那些人都处于一种“绝对不会错”的阶段。就是你行了,那你是幸运;他成了,是因为他家里面有钱,他爹好,他的基因好,反正跟我没关系。这是我在书里专门讲的一个心智模式,叫受害者模式。
就是当他把自己从半可控的事情中择出去以后,他就成为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受害者。因为世间只有三种事情:一种是完全不可控的,比如天气;一种是完全可控的,比如情绪、吃不吃饭;还有一种属于半可控的,比如人的成长过程中,努力做事有没有一个成功的概率,或者做副业有没有成功的机会,以及人际关系、沟通等。在受害者的心智模式中,他就会完全把自己从半可控的事情中择出去。
樊登:我不是幸运儿,肯定不会是我。
古典:对。第一,不会是我;第二,你的成功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,不是因为你努力。反正我是一个受害者。因为只有这样,他才能感到安全。整本书都在讲这个话题,就是很多人喜欢用推卸责任来获得安全感。所以,我要跟杠精说一句话:你就是一个耽误了很多时间,在镜头前点评,证明自己不幸又没错的人。你说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?你有时间发这种评论,还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,哪怕躺一会儿都比做杠精好。这种抱怨会让你既舒服又无能。
樊登:接下来这一章叫“心智模式决定命运”。这一章里有很多话题是我平常不敢讲的,古典老师都说了,咱们就借你的口说说吧,星座到底可信吗?
古典:这个答案是不可信。书里讲了一个心理学研究,他们真的找了十二个星座大师上电视,研究人员给星座大师一些描述,让他们猜这是什么星座的,结果成功率非常低,近乎盲猜。也就是说,当你真的要很严肃地把星座当成科学,进行双盲测试的时候(比如给你看一个描述,让你说这是什么星座),就会发现它完全不靠谱。
我为了证明星座不靠谱,正儿八经地学了一个英国的初级占星师,还有过三百小时的咨询实训经验,所以我是学过相关知识才说的。星座的要素太多了,举个例子,比如我的上升星座是金牛座,但是我觉得自己的性格不像金牛座,占星师就会说,对,不像,因为你的月亮星座不在金牛座;我觉得还是不像,占星师就说,因为你的太阳星座也不在金牛座;我觉得还是不像,占星师就说,那是因为水星在干扰你。
樊登:所以你很难推翻一个星座大师,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能够预测未来的,推翻不了。
古典:但其实,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有没有必要打破这种观念。我觉得很多人都把星座当作一个自我保护的壳,比如别人说“你怎么这么抠”,很多人会说“因为我是处女座的,所以我不付钱”,很多人会把星座当成一种自我保护。但是如果你想活出真正的自己,你一定要把这些标签从自己身上扯掉。
樊登:对。为什么突然聊到星座呢?因为这一章要谈心智模式。人们相信这种迷信的东西,也是心智模式的一种反映。书里有句话说得特别好,叫作“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”。我们整天都在做选择性的接收,然后不断地重复验证自己过往的经验,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固执,越来越盲目自信。
古典:别说别人给你“洗脑”,你自己给自己“洗”得最厉害。
樊登:对。比如“为什么安妮总是生病”,您先讲讲这个安妮总生病的故事。
古典:这是我身边的一个案例,安妮是一个化名。我们发现,每次她在经历求职、重要考试、面试的时候,她都会生病,而且她是一个单身的状态。我就往前追溯,问她是不是在小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:你家里有兄弟姐妹,每次你生病,你妈妈就会特别宠你。她说自己真有这样的经历。所以我们追溯以后发现,她小时候有这么一段经历:她是家里的姐姐,她的妹妹在刚出生的时候,她就大量地生病,发高烧、难受、头晕,起不了床,每天肚子疼。这其实是一种争夺注意力的表现。因为小的孩子一出生,妈妈就会照顾这个小的孩子,全家都围着她转。那么这个时候,比较大的孩子会用什么来夺回妈妈的注意力呢?那就是生病。
所以,她在和历任男朋友交往的过程中,也会在关键时候得病——肚子疼、头晕;在经历重要考试的时候,或者在考试失利以后,她都会得病。有的时候,这种心智模式其实就是一个以削弱自己,让自己显得无能来博取关注的模式。在她小时候,这个方式可能无意中被她用过,她就记住了。等她长大了以后,虽然她自己都已经忘记这个方式了,但她还是在无意识地用,这让她很难受。
樊登:这只是其中一种心智模式,书里还有一种有意思的心智模式,就是“为什么很多有钱人都不开心”。这个您给大家讲讲,大家想了解有钱人的生活,尤其是有钱人为什么不开心。
古典:对,有钱人不开心也是一种心智模式。我稍微解释一下心智模式,很多时候人们会认为心智模式是思维模式,其实不是这样的,刚刚安妮这个案例就是心智模式的典型。思维模式还是在思想的层面,可以被转化;但很多心智模式是印在你身体里的,是在潜意识层面的。如果思维模式是一种可以转化的软件的话,那么心智模式有时候会被写到硬件里去。
关于“有钱人为什么不开心”这一点,你看大部分有钱人在前期的时候,他的收益和快乐是等比的,说白了就是越有钱越开心,但大部分所谓的有钱人其实早就过了这个阶段。可能在他们过了这个阶段以后,根本就找不到另外的抓手让自己更开心。其实在那个时候,他们就需要寻求热情,比如做极限运动员、寻找幸福感等,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。这些人就会下意识地觉得我不开心,是因为我要赚更多的钱。当他们发现花更多的钱还是不开心,他们的答案还是钱不够多。这样的欲念和贪婪卷在一起,他就会陷入一种赚越多钱越空虚的状态。
樊登:总以为是赚钱的问题。
古典:总以为是购买欲的问题,但其实他早就过了能用钱买快乐的阶段。他内心的汇率早就变了。
樊登:必须得转换这个心智模式才行。但是心智模式又是一个很难被意识到的东西。
古典:对,它很习焉不察。
樊登:那您能不能跟大家讲讲,除了听咱们讲这本书,可能能够提醒到一部分的心智模式,还有什么日常的方法能够让你意识到,你有什么样的心智模式吗?
古典:对,我们经常说,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意识到自己“撞墙”了。我觉得比较简单的方法就是,你可以真的给自己记录一下,你的目的和你的结果。我举个例子,比如一个有钱人先别急着赚钱,先停下来想想我的目的是什么。比如目的是幸福,那么一年以后赚了钱,有没有感到幸福?每个人都有一个自检的机制,大部分人其实没有停下来,去思考策略是不是指向目的,而把目标和目的混为一谈。
比如我的目的是快乐,目标是赚钱,这个是有效的。但是当你觉得无效,就要先停下来。就像那个人在冰水里游泳,觉得游不出去的时候,就应该先停下来想一想,因为停下来是很重要的。你可以先停下来思考一下,我设定这个目标背后的目的是什么,这个目标是最有效的吗?当你停下来去问自己这两个问题的时候,答案往往会有解。比如目的是幸福,目标是赚钱,那现在赚钱能带来幸福吗?如果不能,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找下一个目标。
所以你会发现,转换心智模式这个事情其实并不难,但是大家觉得它难在哪里呢?第一个问题,很多人连停都不敢停,他甚至没有觉得自己有问题,就不断地撞墙,撞得越来越厉害,这是第一个问题。
第二个问题是所有的切换都是赌注,因为你过去的心智模式虽然没有给你带来成功,但已经被证明了有收益,新的模式还不知道会不会成功。所以,所有心智模式的切换都是纵身一跃,都要面对安全感的问题。
樊登:我认识一个房地产大哥就是这样,他肯定是比我有钱很多倍了,赚了很多钱,但是他永远焦虑。为什么呢?他的模式就是有了钱就拿地,再贷款,然后又没钱,他的公司永远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,每次见到他都是在找哪儿还有钱,哪儿还有更多资金可以借进来。我有一次就很认真地跟他说,你只要停一个工程,你账上的钱马上就出来了。你为什么不能过点愉快的生活呢?他思考了一下,说停不下来。他就是习惯性地见到地就想拿,停不下来,就一直这么运作。其实人生的幸福不在于你有多少楼盘,而是你可以过点生活。
古典:对,我有一个概念叫内心汇率。你想象一下,其实你的内心是有汇率的,你的钱多大程度能变成你的幸福感,这是有汇率的。前期的时候,可能在你的内心汇率里,钱可以更多地变成幸福感。慢慢地,钱转变成幸福感的汇率可能就变得很低,孩子、意义、自我的汇率可能会升高,但是因为你买不到这些东西,所以你用钱换幸福的汇率就只能变得越来越低,于是你会想要很多很多钱,却不愿意换币种交易,就是会有这种情况。
樊登:所以为什么人有感激的心态是很重要的。如果你内心中感知幸福的能力、感知别人好的能力强的话,你的内心汇率就会很高。别人给你一点点帮助,就能让你很高兴。但是如果你的内心是一个黑色的空洞,别人给你再多的关怀、再多的机会、再多的爱、再多的钱,你都觉得不够。
古典:或者你一直觉得这是别人的责任,那就什么都不够了。
樊登:如果你的内心汇率是糟糕的,就麻烦了。你说得特别好,这是让我们意识到,怎么样改变我们的心智模式,撞到墙以后怎么样能体会得到。其实就是中国古代人讲的“知止”,你首先要“知止”,你要知道停,“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静”。
古典:对,就是这个道理,静而能慧。
樊登:第五章又挑战了一个大的领域,说“成功学不能学”。什么叫成功学呢?您给大家界定一下。
古典:我觉得成功学有几个特点。第一,它强调每个人都行,我觉得这个就很“耍流氓”;第二,它强调用我这套方法,每个人都行。我见过很多所谓的成功学“大师”,逻辑就是:我这套方法是对的、成功过的,你们只要学这套方法,每个人都行。如果不行,怎么办?那就是你的问题。所以第一,它是完全不可证伪的;第二,它是一招打天下的,只要这样就都可以。其实我们现在知道,每一个策略都有边界,有可能你就不适合这个策略,有可能你在这个阶段不适合这个策略,但是成功学会否认这一切,会把一个单点放得无比地大,会用一个偶尔的成功者的策略去覆盖所有的成功者。
樊登:而且他总结得都未必对。
古典:基本上都是错的。
樊登:对,那个偶尔的成功者,都未必是这样起来的。
古典:对,因为你要框这么大的面。
樊登:我有时候挺委屈的,好多人不理解我们,说你讲过很多成功学的书。我说,哪一本?我一本成功学的书都没讲过。好多人不知道什么叫成功学,他们以为流行的就是成功学。实际上,成功学的核心是什么呢?我觉得成功学最大的问题是过度简单化,它把所有的东西都概括为三条,甚至一条就行了。越是极度简单化,越容易满足人们懒惰的心智模式。
古典:对,人们天生需要确定性。
樊登:人们不愿意花时间去想,就说:你就告诉我,给你十万,你能给我还多少?就这样。所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被“割韭菜”,那么多人被“年息40%”蒙骗,道理是一样的。您这本书里专门写了一章,说不要学成功学。
古典:我这本书里讲了很多成功学的假故事。
樊登:对,爱因斯坦、肯德基和比尔·盖茨的故事是怎么回事?
古典:比尔·盖茨的故事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出名了。当年搞“双创”的时候,很多老师会讲比尔·盖茨的故事。但其实如果你真的去研究比尔·盖茨的经历,你会发现,这是一个富二代成功地成为富一代的过程。他的妈妈和IBM的董事长在同一个基金会里,他的妈妈跟这个高管说:“我儿子特别会写程序,要不你买一个?”就大概这么一个逻辑。
包括肯德基老爷爷的故事也是这样,大家经常说这个老爷爷被拒绝了1900多次之后成功了等等。其实我算了笔数,根本就没那么多次,而且谁能算出来自己被拒绝了多少次?你拒绝我的时候,我不可能拿个小本子记一下,最后发现自己被拒绝了1000多次,没有这种情况。
樊登:就像计步器一样。
古典:对。而且更加尴尬是,肯德基爷爷的这个炸鸡店很快被连锁化了,被购买了。所以如果成功学真的可学的话,要学的其实并不应该是那个坚持了1900多次的人,而应该是那个迅速把他的店买下来的那个人。真实的世界是一个多因素的、概率化的、复杂的世界,但有人会把它变得很简单,并且说每个人都适用。
樊登:但是有很多人不明白,他会说,你既然说世界这么复杂,运气的成分很大,干吗还教我们读书,干吗还教我们整天学习?实际上只有你学习,你才能够增加成功概率。
古典:改变看世界的维度。
樊登:而且学习不只是为了成功,你还可以变得幸福,还可以提高自己生活的品质,这才是我们读书、学习、努力地去做事的一个原因。所以这章特别重要,不要相信成功学。下一章是“如何找到热衷一生的事业”,这是大家都很感兴趣的一个话题。
古典:对,首先我要说这是个“标题党”。因为我在第一章里说过,没有什么热衷一生的事业。你想过没有,我们的文化里说,人要在十八岁的时候立一个大的志向,但其实你会发现,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立的志向,是基于他那个时候对世界的看法,而世界变化太快了。那什么是热衷的事业呢?我觉得关键在“热衷”两个字。你看,上次咱们俩说的那个“职业文化”,我们现在把“职业文化”这个名字改成了“职业发展”。
樊登:这是接受了我的建议。
古典:对。因为以前的职业规划像什么?像爬山。我锚定一个山头,算好路径,不断地破坏自己的重心,拼体力往上赶。但是,今天的职业发展是什么状态?是一个滑雪的状态。你想象一下什么叫滑雪,方向大概往这儿就行了,没有清晰的目标,因为你也不知道要滑去哪儿。在你不断地滑的时候,发现左边有个坡,那你就顺着坡下,你是在顺势走。
爬山的时候,人要不断地破坏自己的重心,去往山靠。而滑雪的关键是什么?人要不断地保护自己的重心,保护自己的初心,保护自己的动机。保持低风险,不让自己摔得太惨;保持反脆弱,让自己可以持续地往前走。这个状态,才是这个时代找到热衷事业的过程,是一个顺势而为,不断地跟外界互动的过程。
樊登:向下滑,是一个大坡。
古典:对,是一个大坡。我再举个例子,很多人会以为,成功人士会一下子就规划爬上珠穆朗玛山顶,其实真实的情况是,你可能先去了趟香山,遇到了一群人,要跟你去爬四姑娘山;在四姑娘山遇到了登山队的队长,说咱们先去试试看另一座山;到最后,你终于开始爬珠峰。人生像推多米诺骨牌一样,你先推倒第一块离你最近的骨牌,它会慢慢地带动更大的骨牌。人不可能一上来就爬珠峰,所以没有热爱一生的事业。
樊登:只有一生热爱。如果你是一个活得很有劲的人,无论你做什么,你都能沉浸在里边。
古典:你甚至可以创造一些自己喜欢的事。
樊登:你要是会爱,你什么都能爱;你要是不会爱,你什么都不会爱。这是我读了很多书以后才慢慢明白的这件事。我们都以为,你只能爱自己碰上的那个最合适的东西。
古典:我们都以为自己只能爱一个东西。但其实爱是一种状态,而不是附着在某个东西上。
樊登:书里有一篇文章的题目我不理解,“不要因为一个水杯约束你的生命”,这是什么意思?
古典:这一篇很好玩。我现场测试你一下,如果你手上端了一杯水,下一步你会去干吗?
樊登:喝呀,喝完放下,要端着满屋子走吗?
古典:还有呢?
樊登:给客人端过去?
古典:对,我总问别人这个问题。我的答案是,当你手里有杯水,你还是干你该干的事,不一定要为这个杯子做些什么。很多人在职业生涯中遇到的问题,都是因为他们放不下这杯水。比如我是读机械工程的,这就像我手里的这杯水,接下来我就一直在想,我做什么工作跟我的这个专业有关。
樊登:明白了。
古典:有意思吧?其实人往往会因为自己所拥有的物件,而改变自己想做的方向。你的having(当前价值)会改变你的being(未来价值),但其实being才是重要的。所以如果你有一杯水,未来你想喝就喝,如果你还想做别的事,就去做就好了,不一定要跟这杯水有关系。
樊登:就是你手里端着这杯水,然后突然有一个人朝你射了一箭,这时候你最应该做的事是把杯子扔了,赶紧跑,但是我们可能会觉得“小心,不要晃”。
古典:对,就是这样。所以其实很多时候,人过去拥有的很多东西,包括公司、行业、职位、过去的经历,可能都是你的一杯水,都是你的沉没成本。当你的眼睛盯着这杯水,你可能就会被完全带偏。
樊登:就像我原来是一个央视的节目主持人,放下这个标签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。
古典:对,其实很多企业家本来发心特别好,但是一旦给了他一个公司、一张报表等,他就会被那杯水带偏,完全忘记自己来这个房间想做的事情。这是很容易发生的情况,也是一个典型的心智模式。
樊登:好。第七章是“原来我还可以这样活”,就是描述了一种你见过的很high(兴奋)的状态。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活得很high的状态?
古典:我觉得还好吧,high倒不至于。但是,虽然我觉得我已经过了high的状态,但我觉得还是蛮欣喜的,因为每天可以遇到有趣的事情,想到一些好玩的东西。
樊登:那这章里讲的问题就很有意思,“是谁让你不开心?”“如何面对世界的不公平?”,这可能是大部分年轻人都在琢磨的事。我看我们读书留言区里经常有各种问题:我婆婆跟我的矛盾怎么处理,我们单位有个领导跟我的矛盾怎么处理,我老公怎么怎么样……那这些是世界给我的不公平吗?
古典:对。我觉得首先不开心这个事情,大部分人都以为情绪是属于不可控的部分(我们之前说了三种事物:不可控的、半可控的和完全可控的)。其实,如果了解了情绪是如何产生的,你就会发现大部分情绪都是可控的。有个经典的ABC理论,把消极情绪的产生拆解成行动、意识和感知。(美国心理学家埃利斯的理论,指作为后果(consequence)的人的消极情绪不是由于某一事件(activating event)直接引发的,而是人对事件的不正确认知所产生的错误信念(belief)所直接引起。)
樊登:你看《沙丘》了吗?
古典:看了。
樊登:《沙丘》那个电影里,沙漠一族到主角这儿来谈判,谈判完了以后吐了一口口水。然后这边人马上拔刀,说“你这是不敬”。旁边人说“别别别,水是沙漠里最珍贵的东西,它代表着盟约”。这就是你的心智模式的一个转换。
古典:其实大部分人会觉得情绪是一个外控的东西,就是“你让我不开心”,其实是你的意识让自己不开心。所以还是那个话题,当人们觉得不开心的时候,他处于一种受害者的状态,他会把半可控的事情全让出去。虽然他获得了舒适感,但他也获得了完全不可控的人生。
樊登:你说的这个舒适感,我想到有一个心理学的名词特别好,叫作认知失调。我们的大脑其实花了一生的精力都在解决认知失调的问题。你的认知只负责告诉你,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,它根本不会让你去理解你应该做些什么,它的核心就是让你内心舒服。包括很多父母骂孩子也是一样,你问父母骂孩子有用吗,他说我知道没用,但是骂了内心舒服,这就只是解决了认知失调的问题。咱们干的事其实一样,我就是希望唤醒大家能够理解这个东西。但是我们说了那么多遍,困难也能看得到。
古典:对,它是一个逆人性的过程,但我还是觉得咱们俩在做的事都非常有价值。我还是会觉得,改变认知这句话是错的,人们能改变的只有体验。比如我们俩在讲这些观点的时候,看的观众能体验到“哦,确实有那个情景”。时间一长,他就真的会往那个回路走一走,有可能就能看到真相,这就是拆墙的过程。
樊登:最后古典老师给出了建议,他说“幸福是一种转换力”。你说的这个我看不懂:双输模式是父母爽-我不爽,比如父母让你回小县城当一个小职员,父母就会觉得很爽、很安全,但是你会觉得不爽;但是双赢模式是我爽-父母不爽,为啥这会变成双赢模式呢?
古典:对,这还是有“标题党”的成分。我想讲的是,父母和子女对于人生意见不同,其实是有三种情况的。其中一种情况就是你说的,父母很爽,他们以他们的意志决定了子女的人生。但是你要知道,即使父母决定了孩子的人生,本质的问题在于,真正要过日子的还是孩子本身。所以当这两代人发生冲突的时候,如果父母非要压着孩子的意愿,真正的情况可能就是会双输,父母会看到儿子一天一天地消沉下去,儿子会毁给他们看。这是一个错误的模式,因为你和孩子要决定一个未来的事情,你却让过去的经验限制了你。
但倒过来,很有可能是短期之内,孩子跟父母起冲突,但他会以自己的意见为准。他在脱离了父母,一个人独处之后——从家里搬出去,一个人待一段时间以后,他会慢慢地拥有自己决定人生的能力。这个时候,父母更像是一个孩子人生的小股东——父母是孩子人生的股东,但只是个小股东,还要按照大股东的方式来做。哪怕大股东(孩子)错了,反悔了,都比让小股东(父母)控股更靠谱。
我有两个很真实的感受。第一个感受就是,我觉得大部分人的独立生活能力都是离开家之后才获得的。如果你天天跟父母亲住同一个房间,你基本上不可能精神独立,也很难情感独立。哪怕你搬出去一段时间,再搬回来也可以。因为你跟家里分离过,有过独立的生活经验,再搬回去也可以。这是一个感受。
第二个感受就是,我遇到过一个很真实的情况。有一个富二代找我做咨询,他跟我说:“我爸这么一个人,在我小学阶段帮我选了学校,中学阶段把我送去了好的高中,大学阶段送我出了国,硕士阶段逼我读了某个专业,不让我找女朋友,回国后给我找了个女朋友,还给我安排好的工作。”好,注意,他说:“现在他让我独立思考,要不要继承他的公司。”
他跟他爹说:“你玩魂斗罗的时候,你说第一关太难了,我帮你玩;第二关我也帮你玩;玩到第七关,你说我也过不了,你来打。你让我怎么打?”我觉得这个例子很形象,就是这样的。你要明白,儿子的魂斗罗可能有一百多关,前面的关从来没打过,直接跳到了第五十关,这时候父亲对他说,我不会玩了,你来吧,这就是双输。还不如让孩子从第一关开始玩,父亲在旁边指导他,到第五关、第十关都让孩子自己玩去,反正到第五十关也“死”不了。
樊登:你说的这个观点,心理学家李中莹老师说过一句一模一样的话。他说,在每一个孩子成长的过程当中,都要跟父母有一战。在这场战斗中,如果父母赢了,是家庭的悲剧;如果孩子赢了,是喜剧。哪怕这个孩子选择了一个特别不靠谱的工作,比如做了一个流浪歌手等,如果父母真的能接受,他慢慢地会以这个孩子的生活方式为荣,他会觉得孩子的生活挺有意思的。但是很多父母想不明白这事。
古典:对,所以孩子要想明白。父母可以不明白什么是双输,但是你要明白什么是双输,你不要跟你的父母双输。
樊登:要能够成长。最后一章叫作“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”,但是很多人不知道,什么是自己喜欢的样子?
古典:其实喜欢的样子,不是一个思维上想出来的过程,而是一个体验的过程。其实很简单,如果你让这个人冷静下来想一想,过去一年最开心的几个瞬间,这些瞬间他是能找到的。然后让他把这些瞬间总结起来,就拼成了他喜欢的样子,这是一个来源。第二个来源,比如你找到你最喜欢的五个人,从每个人身上抽出一个特质,然后拼凑起来,那就是你喜欢的样子。
虽然我自己做大量的专业咨询工作,但我还是会觉得测评都是不太准的,因为从脑子到脑子的事是不靠谱的,还是从体验到体验比较靠谱。为什么我们说这是心智模式,而不是思维模式?就是你要去感知这个事情。包括自己喜欢的样子,也不是设计、想象出来的,而是一个不断地从过去的经验里抽取亮点,从未来想成为的人里抽取亮点,拼成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子的过程,它是一个创作的过程。
樊登:说实话,我觉得古典老师这本书讲的东西,都是人生非常重要的东西,但是我相信会有很多人觉得说,没教我挣钱,好像不是很实用。
古典:还教你不买房。
樊登:最后有一篇文章,叫“高收入真的是好工作吗?”,这可能是大家关注的一个焦点。因为你看现在年轻人在网上发的那些东西,你就知道,大家最羡慕的是年薪百万的人,最羡慕的是公司上市、套现了的人,还有家里买了九套房的这种人。在物质主义如此盛行的这个时代,你到处跟人呼吁“别那么看重钱”,这怎么讲?
古典:对,首先我是觉得,咱们在自我成长的过程中并不排斥钱,或者说,你可以把钱看成指标,但不要把钱看成目标。假如你真的很有价值,像骑摩托车的旦旦同学,他能获得越野比赛第一名,可能会拿到十万奖金,如果获得第二名,那就是五万奖金,这些钱是你的指标,证明你的社会地位和能力。但是如果你把奖金作为目标,就会出问题。因为钱是没有方向的,但人生是有方向的;钱是无限的,但人生是有限的。
我依然会觉得,我们现在每个人都面临着一个长周期的人生、一个以幸福为大方向的人生,也肯定是一个共同富裕的人生。在这样一个大的环境之下,如果每个人都能先活出自己,去创造社会价值,这样会比先盯着无方向、无边界的所谓的钱,再回身去找自身价值有价值得多,因为你锚定的是一个你可以掌握的东西、你可以体验的东西。
樊登:给年轻人讲道理,本来就是一个堂吉诃德式的行为,但还是要讲,总有人要讲。因为我们都四十多岁了,像古典老师积攒了这么多人生经验,他也没少挣钱,肯定还是比一般人挣得多的。所以我们想告诉大家的是,乐趣和钱并不矛盾。反过来,在现在这个时代,如果你心中只想着钱,每天都在网上学那些“怎么样最快速度赚到一百万”的课,越学越容易成为“韭菜”,因为那些人就盯着你的弱点,盯着你的贪婪。但如果你能够稍微放长线一点,去读一些不一样的东西,让自己放松一点,慢慢地让自己培养出人生的乐趣,在你喜欢的领域内成为一个极限运动员,那你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李子柒、下一个古典。
干法:至少你也能成为一个活得很富足的人。
樊登:对,所以不要把物质和金钱当作唯一的目标,希望能听进去这句话的人,真的能够理解这句话。最后跟大家讲讲,您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读这本书?
古典:如果我说都适合,肯定像卖书的。我觉得比较适合两拨人,第一拨人就是即将进入社会的人,第二拨人就是被社会毒打3~5年的人。对于前者来说,虽然你看到了这本书,但以后肯定还是会“撞墙”的,但是在你“撞墙”的时候,你会提早意识这是墙,你会更早地脱困;对于后者来说,他们已经积攒了大量的被社会毒打的经历,他们会在这本书里得到一一的印证,那他们就能在下一轮人生中获得一个校准。
樊登:我的感受是,当你觉得你的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,当你觉得自己运气特别不好,当你觉得现在的世界没有给你提供任何机会,充满了抱怨、无奈、自怨自艾、怀才不遇的情绪的时候,无论你多大年纪,可能都需要读一下这本书,去找到思维里的那堵墙。
古典:可能不是你踩了坑,而是你脑子里有墙。
樊登:对,想办法打破它。自己的思路改变了,人生就会变得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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